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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行确实是能改变农民、特别是最底层佃农的生计,但是再怎么土改耕地也就只有那么多,如果不控制生育,那这一代可以勉强吃饱,等生下儿女把地一分,那又是半饥半饱,然后再生儿育女,土地已分无可分,子孙生计根本就无从着落。

    是以有议员提议,为不使人越生越多,应该恢复被前清摊丁入亩所废止的丁税案,即法案通过后所出生的孩子都需缴纳丁税,且税额实行累进税率,即生的越多,交纳的丁税也就越多。这个提案一出来,就有蒙古议员反对,认为一旦重新交纳丁税,那么漠北很多蒙古人就会越来越少,最终那里会变成一块荒地被俄国所占。

    中华时报重重一叠极厚,里面所例举的稽疑院讨论让朱建德心驰神往,最少这不是虚无空洞、只会祸害庄稼人的实业救国之类的提案,议员里很多人本就是农民,甚至就是佃农,他们会站在农民的角度为农民说话。那些士绅们之前还污蔑泥腿子只会乱国,甚至说他们连兵工厂都不会同意办,可就是这些泥腿子,开国初年完全支持政府扩建军工、整顿军备,又是他们回乡去鼓动泥腿子参军入伍、多交农税、多买债券。mread type='page-split' num='7' />

    “长官,还是先吃饭吧。已经热了好几次了,那下面的厨子说要关火睡觉了。”看着朱建德津津有味的看着报纸,秦小鬼不敢打扰,只得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好!好!”朱建德放下报纸说道,只待吃了一口饭菜,顿时皱眉,“怎么一点辣子都没有,甜腻甜腻的?”

    “长官,我问过了,沪上的饭菜是这样的,早上中午我们吃的都是烙饼,还没觉着,下午的时候我一吃就差点吐了出来。”秦小鬼笑道,而后从一边摸出几个辣椒道,“这是我下午出去讨的,就是太辣,不知道……”

    江西不怕辣,四川怕不辣,朱建德一点也没斯文,抓过辣椒就往嘴里塞,这才把饭菜囫囵吞枣的吃完,他插嘴的时候看着一边的帝国日报,那是他还没有看过的,不由问道:“帝国日报都说了些什么?也是土改吗?”

    “报告长官,土改这边也有,但帝国日报主要讨论的是丁税案。”秦小鬼说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朱建德刚才也在想重新恢复丁税的影响,他对什么人口关乎国力的说辞不感兴趣,他只知道一直不间断怀孕待产的母亲,如果政府重新征收丁银,那母亲一定可以摆脱这种状态,变的健康起来,而家里也不会接连不断的溺死孩子。

    “议长杨湘潭大人说,土地改革一定要和丁税案结合在一起实施才行,如果不控制人丁繁殖,百姓即便有地也还是穷苦。”秦小鬼复述着报纸的内容,他说的杨湘潭其实就是杨度,他是湖南湘潭人氏。朝廷的大人们,如果做了大官,为了避讳,一般都以大人的出身之地称呼,比如袁项城、张南皮、杨南安、章余杭、秋山阴之类。

    “那不是说穷苦人家连孩子都要生不起啊?”朱建德忽然说着报纸看来的一个观点反驳道。

    “杨大人说丁税是累进税率,生三四个谁都能交的起,可要是生了七八个、十二三个那就要加重税赋了;再有,如果交不起丁税银,又想生孩子,那可以移民到边关省份。每个省的丁税率都不一样,边关省府,如移民到西域生孩子可以由政府补贴,黑龙江也要补贴,而像江西福建、广西等地,那就要征收重税,杨大人的意思是通过丁税税率来调节各省人口。”

    秦小鬼读过书,平常也看报,说起国家政策来倒头头是道,话到最后他又补充道:“其实杨大人此策还有调节各族人口的意思,比如满人、回人、蒙人、藏人。有些地方汉人很少,如果对移民到此处的汉人补贴丁税,再对当地人征收人丁重税,那这些族可是要灭族了。难怪蒙古人不同意征收丁银。”

    “嗯,是有这个道理。”没想到丁税还能这样用,朱建德有些骇然,这不就是减丁之策吗。

    “不过杨大人也有办法,那就是丁银不纳入国家财政,只纳入地方财政,这样蒙古人就不会反对了,反正这钱收上来都是给蒙人贵人花,他们巴不得多收丁银。”秦小鬼道。

    蒙、藏两地是自治的,而西域回人极多、汉人极少,真要是收丁银,或是放由下面的土司、贵族征收丁银,那说不定真能把那些小族人口灭了个干净。朱建德想到此便觉得不忍,可又知道历来边关不稳都是和人口,或者说人口比例有关。他想到这里不好再说话,军国大事岂是他能知晓的。

    洋泾浜客栈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秦小鬼就把朱建德送上了北往济南的火车。这火车只到南京,而后要过长江在浦口上车才能到济南。早知旅途艰难的朱建德行装极少,只是一身作训服,外加一个军用大背囊,而那一袋半椰子便只能请了个力工帮着抬过江送上车,正担心到济南出站怎么办,谁知一出站就见一个和陆挽生的有些像的中年人在出站口等着,见他出来就道:“请问将军可是姓朱?”

    朱建德在浦口上车的时候已把行程电报告诉了陆挽,而陆挽则电报发给了家里,所以他一出车站便有人迎着,他当下道:“我不是将军,但我姓朱,先生可是姓陆?”

    “是朱上校便好,我是陆挽的堂兄。”来人一口山东口音的官话,幸好朱建德听得懂。他这边说完,就挥手让身边的跟班接过朱建德手上的东西,然后请他上了一顶早已准备好的软轿。

    朱建德本不愿坐轿喜欢走路,可来人盛情难却,又是陆挽的堂兄,他便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上了软轿,一颠一颠的到了陆家。他本以为陆挽只是个小康人家,家里有百十亩地,可入门的时候却见陆府院门口的那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和高高大大的正门,顿时想到这陆府不是普通人家,甚至要比‘丁阎王’他家佃租土地的东家都还要富。

    软轿在陆府院内停下,陆挽的父亲陆守业带着一干家人都在院子里候着,朱建德一下轿,陆守业便对着他朗声道:“老朽陆守业见过朱将军……”

    老头子边说边和家人向他行礼,可朱建德除了部下外,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他行礼,多年前他从成都回家教体育的时候家人也对他毕恭毕敬行过一次礼,但他却发了脾气。他和陆挽是同事,也就是同辈,现在长辈对着自己行礼,他忙得快步上前拦住,再一边道,“我不是将军,我只是……,伯父勿要如此,请起,请起,不然建德受之有愧。”

    朱建德长的黝黑、其貌不扬,要不是身着军装,肩章领章都表示他是个大官,怕陆守业根本就不会见他。现在皇上和总理被泥腿子所惑,要行什么土地改革,陆家一千多亩地,都是祖宗积攒下来的,真要是收了去,那这家业也就散了。家中这么多房,最有出息的就是当初离家出走、离经叛道的陆挽了,听说他现在虽只是个协统,但按资历明年就能升为将军。

    陆家何时出过将军?这一次土地改革,陆守业的意思就要陆挽回来坐镇,以他将军之尊即便不能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少分点地。可谁想到儿子回不来,只回来个黑不溜秋的同僚。

    陆守业这边被朱建德扶着,他却是老泪连连。他这边一哭,朱建德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站在一边另一个老者,也就是陆挽的堂叔陆守道让下人把陆守业搀扶了下去,然后他对着朱建德拱手道:“朱校官见笑了。我们这些老头子只想着子女在外,不回家心里就是不安,我那弟弟,眼见朱校官就想起那不争气的孩子,这才……”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朱建德丝毫不知道陆挽回来对于陆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见陆守业如此,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朱校官请!”陆守道见朱建德说话得体,知道这人不是大字不识只会厮杀的丘八,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他这边请朱建德入正厅,旁边还让管家马上开席。

    陆府的正厅高大敞亮,装饰也是朱建德这个乡下农民没有见识过的。而在和陆府诸位见礼过后,上桌吃饭前的洗手、洗脸的诸多规矩也让他很不习惯,也幸好服侍的丫鬟善解人意,要他做什么的时候总会细细的说几声,这才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待一切摆弄停当被迎入饭厅后,他又有些愣住了,不说涂着彩漆的各色家具,就是饭桌上的那些精美绝伦的瓷器和银筷便让他无心吃饭,还有站在桌子边,围成一圈等着上菜、端水、伺候的下人丫鬟们,更是让他坐立不安,他无法想象为何吃个饭要十几二十多个人伺候,难道说,没人伺候这些地主老爷就不会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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