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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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规的情绪很久才平复下来。往事历历在目，此刻她已分不清孰真孰幻。坚持痛恨了十数年的情人却原来是受伤害的那个人，而害他的竟然是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面前，又浮现出了杜若那张在月色中朦胧而绝望的脸。“一个女人，不被所爱的人相信，是最令人伤心的！”那么当日的凌碧峰，被所爱的人伤害，是否也是同样的伤心欲绝呢？她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数十年来屡屡在她的恶梦中出现的人：一个英俊倜傥的少年，忽然转脸，变成了一个满面伤痕的丑八怪！只是她再也想不起，那个人，是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向她。数十年来的怨恨和思念的情绪，一起用上胸臆。她只觉得胸口胀闷无比，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襟。陆芳儿见状，连忙将她扶至庙内的供案旁坐下，柔声道：“前辈这是气血攻心，慢慢呼吸吐纳，自可无碍。”何子规闻言安静闭目。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目，看向陆芳儿的眼神，透着犀利：“你师傅既然知道这许多情由，当年却为何不与我明说，而是一味死保凌碧峰？”陆芳儿道：“当年的情景，想必前辈也是知道的。既然有人精心布局，自然不会让家师和前辈有反思的余地。过后家师已被指为玉面修罗，武林中人人喊打，如何再在江湖露面？况且当时凌碧峰伤势惨重，家师也无法分身。”何子规闻言沉吟。她看向庙中供奉的菩萨，菩萨宝象庄严，双手合十，仍然是十余年前的模样。只是岁月流逝，佛像身上的金漆已然斑驳，唯有佛前供奉的香火，提醒她这么多年来，她时时前来祷告的事实。只是过往，她都是咬牙切齿的祈求佛祖，有生之年让她得偿心愿，手刃凌碧峰。这一刻，她看着沉默以对的佛祖，再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愿。还记得第一次，她与凌碧峰一起，娇羞地在佛前许愿，难得有情郎，易求无价宝。她惟愿有生之年，可以和他相守终身。许愿过后，她的眼里，满是凌碧峰微笑对她的满脸热切。再之后，她又记起，下雪天里，凌碧峰不远千里，自南边摘来山里早开的杜鹃，只因为她的一句戏言。更有婚礼之前，凌碧峰跟她说，要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他对她的情意。可是，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会视若无睹？仅仅因为那些信件，那可怕的嫉妒和骄傲就令她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