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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辈出的年代必定是老百姓生灵涂炭的岁月,世俗的生活更多地是波澜不起的流动着,以生活的自在规律流动着,这种流动沉闷而不感觉,你似乎进入了无敌之阵,可你很快却被俘虏了,只有那些喜剧性人物增加着生趣,使我们方一日一日活了下去,如暗飞的萤虫自照,如不宿中的禽鸟相呼”。

    如果用大白话改造一下,那一定会啰嗦得多,也没有现在这么流畅、富有生机,耐咀嚼了:“我们尊重那些英雄豪杰,可是英雄豪杰众多的年代,老百姓一定没日子过。

    世俗的生活,一般是平淡的,自己沉闷地向前,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置身在里面,你失去了方向,迷了路,不过很快你就被它包裹了,只有碰见些有趣味的人,言行叫你难忘的,才能增加我们生活里的乐趣,加强了我们活下去的信心。”

    等而下之,倘改成“洋八股”,就成了:“一方面我们呼唤时代的英雄豪杰,另一方面英雄豪杰太多的话,人民一定民不聊生,那是我们坚决不能答应的。虽然我们过不了平淡的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是不能由你左右的,历史发展本身更是客观的,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这样硬邦邦的语言,使人倒胃,却又是我们不得不每天在面对的。

    如此,贾平凹的语言,就具有了一定的解构性.使我们身心放松,被一大股柔性的黏液包裹,自觉温暖自在。

    贾平凹的文字中,还有特别阳刚的一面,并不就像李建军说的,只有“小女子气”似的呢喃。

    我特别喜爱的一篇散文,就是他的《秦腔》,有贾谊、东坡之奔放的、一泻千里的气势: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京,豫,晋,越,黄梅,二簧,四川高腔,几十种品类;或问: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日:秦腔也。正如长处和短处一样突出便见其风格,对待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要命。外地人——尤其是自夸长江流域的纤秀之士——最害怕秦腔的震撼;评论者说得婉转的是:唱得有劲,说得直率的是:大喊大叫……别的剧种可以各省走动,惟秦腔则如秦人一样,死不离窝……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一人籁的共鸣啊!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困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要和“西风”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馒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

    这样的语言,是何等风华气派!

    沈从文曾在《湘行集·泊缆子弯》里说:“我平常最会想象好景致,且会描写好景致。”

    贾平凹如沈从文,是写景的圣手,其小说“写景处,使人如同目遇”。小说要写景呢?

    物所在的环境,是人物的外化,人物的一部。

    看完了散文,我们再来看看他的小说,看看起祥是如何起首的:

    从榆林北的横山来到了延安,韩起祥就一直在延河桥头说书。那时的延河桥虽然还是一座木桥,冬天里铺架着,夏季长长的日子里却抽了木板放在小学校的土墩上当课桌,但那儿有一片空场子,有一个河神庙,来往的人多,三六九又逢着集会。

    那个早晨,太阳还暖和,韩起祥就坐在庙门口,他穿得臃臃肿肿,小腿上系着竹板儿,睁着一双瞎眼,拨怀里的三弦。手的拨动和腿的闪动配合着,丝竹一齐价响,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发着肉声……

    这是典型的贾平凹小说的叙事语言,景与人浑然一体,交代背景的同时,人物的身份、地位大体也就明朗了。即使它里面没有太多深刻的内容思想,甚至依然有一点领袖崇拜情结,但凭着这一点点高超、圆熟、生动的叙事语言,小说就很抓人,让人爱看。

    如果没有长时期的文言阅读为底,善加描摹,又如何做得出?

    摩罗在考量中国文言文里的许多经典篇章时,曾有一个重大发现,如《过秦论》、《出师表》、《六国论》诸章,读起来回肠荡气,倾倒过一代又一代学子,但内含的思想是大有问题的,一些“不讲道理的文章与文章背后的精神理念”,妨碍了现代人文精神的发展。发前人所未发。

    进而,他提出一个真的问题:如何确立现代思想、意识与人格、尊严,扫除我们这片土地上积重难返的皇权、奴性思想、意识,不再做“精神侏儒”,不再有“犬儒姿态”和“侏儒心态”?

    可惜,摩罗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因噎废食”:“中国古文作为交际工具早已退役,不值得我们花力气掌握。而作为人文精神载体的中国古文,值得我们继承的东西也微乎其微。在目前的大中学教材中占统治地位的古文……都是以给皇帝献计献策的对和策的姿态写的……”。因此,起码要等到学生有了甄别力、长大以后,再来学也不迟。

    我们的语文课到底应该选一些什么性质、内容的文章,有没有更合适的来替代,确实很成问题。摩罗关注的不是这个,没有探讨应该让谁的什么文章进来,而主要是批评那些已经人选的文章和有没有学习古文的必要。

    显然,他疏忽了一点,那就是古文传达的不全是摩罗所期许的“思想”等等,它比这些多得多。

    现代思想、姿态、胸襟的确立,也应该是现代人的事。现代人没有现代思想,食古不化,罪不在古,更不在古文,而在今——不仅古文,任何东西的吸收都这样。

    我们不能因为鱼有鳞片、芒刺、内脏,就放弃吃鱼,或者等到十七、八岁再吃。它是一种营养,但只在你知道怎样清理、烧煮、享用以后,它才是一种美味佳肴。

    学习古文的道理同样如此,只有在你知道哪些部分是精华,哪些地方是糟粕以后,它才对你有益。

    那么,你怎样才知道哪些思想不足取,哪些思想要不得呢?

    一般的课程不能教会,需要特设的“公民课”,以专门化的教育使人们自小就确立起现代人的精神品格,具备现代人的思维方式、精神状态。只有具备了这些东西,你才能具有独立的、明辨是非的能力和品格。

    再一个就是老师讲授时的点化。

    经典的文章都在历史上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它们能成为经典有各个方面的成因,自身具备了值得后人学习、研究的优长之处,这样的优长可能是全方位的,也可能是某些方面的——既然它们的作者都超越不了自己的时代,那么,思想、见解就不免与现代思想不一致,甚至格格不入,尤其是那些带有皇权、奴性意识的观点,学生可能还没有辨别能力,这时就需要老师们的正确指点了。

    二者都是现代教育的任务,而不是古文的任务。我们不希望一个人是全能的,又岂能期待一篇“全能”的,适合任何时代、任何地点的文章呢?

    这就好比孩童的鱼得由会做的人做好、告知了享用的方法后,就可以吃,而不必等到他长大到全知全会了一样。

    《过秦论》、《出师表》诸文里的“见解”,诚然像摩罗说的,可以用一两句话说出来,但是排除错误认识的干扰,作为一种有代表性的、影响过千秋万代人的文化思想,以及作者的文辞与立论方法,不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研究吗?

    贾平凹对它们的吸收,大体是全面的,因此,他的语言带同精神、心理、思想都很“传统”,其作品显露出的问题,和《过秦论》、《出师表》类近,只有处理得当,才可作为后人宝贵的“营养”。

    在这点上,李建军对于贾平凹语言的批评和指责,就同样是只道一极,难免失之于偏。

    《废都》在一些细节、心态、场面上的失真性描写,也不能就当作整体性地批倒,把它说得毫无是处的根据。

    《红楼梦》前后都有不少不连贯的地方,人物设计与小说结构等都存了疑点,让人猜测到现在,可瑕不掩瑜,从总体上看,它仍是伟大的作品。

    《废都》里处处见“闲话”,描写得那样细致多姿,情趣盎然,并着力突现一种厚重的历史文化意识,说字、说画、说神、说妖、说天、说地、说景、说衣、说玩、说吃、说男、说女、说僧、说尼、说古玩、说风习、说装扮,三教九流,无一不录,这种努力和包容性,在当代作家中可谓首屈一指,差堪媲美的,也仅香港的金庸一人!

    何况,书面语言即使是“死”的,早就不再在人们口上说的,只要好看,对于欣赏来说就不是什么问题。

    有谁还来计较下面这段话死不死、“的”“了”滥用、出于乡下老妇之口是否太“文”了呢?

    带了外孙子板儿,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件事,我们极好的。”刘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许多时不走动,知道他如今是怎样。这也说不得了,你又是个男人,又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的,倒还是舍着我这付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

    《红楼梦》能用得,读起来没障碍,从古到今的乡下姥姥,也没一个把话能说得这般雅致的。这语言,生活中本无,为什么《废都》里的对话,就非得都要是现代口语里一定要有的呢?

    《废都》中的经典性对话则是这样的:妇人说:“我看得出来,真希望你来摸,可你手却停住了。”庄之蝶说:“那你为什么不表示呢?”女人说:“我不敢的。”庄之蝶说:“我也是没出息的,自见了你就心上爱你,觉得有缘分的,可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女人,心里又怯,只是想,只要你有一份的表示,我就有十分的勇敢的。”女人说:“你是名人,我以为你看不上我哩。”庄之蝶就把软得如面条的妇人放在了床上……

    按照李建军的意思,这段话要修改成下面这样才过关:妇人说:“我看得出来,真希望你来摸,可你手却停住了。”庄之蝶说:“那你为什么不表示呢?”女人说:“我不敢。”庄之蝶说:“我也是没出息,自见了你就心上爱你,觉得有缘分,可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女人,心里又怯,只是想,只要你有一份的表示,我就有十分的勇敢。”女人说:“你是名人,我以为你看不上我。”庄之蝶就把软得如面条的妇人放在了床上……这样修改也不是不可以。可有一条,确实少了一点子的昧。

    你想,唐宛儿一个“的”字叹息似的轻轻出口,娇憨妩媚之色跃然纸上,能不把庄之蝶化了?

    跟着庄之蝶出口也是一个一个的“的”,足见他确实是化了,此刻正怀了一腔子的柔情蜜意,也要把妇人同样化掉,引得妇人说“我以为你看不上我哩”。

    这个“哩”字出来,包含的就不仅是情意了,还是挑逗,是尖声的轻唤,也是激情在勃发,庄之蝶终于把控不住了,有了下面的动作。

    一意照李建军那样,把“的”“哩”全部删掉,对话就显生硬、一般、大众化了,何能透露这许多心理上的消息,耐看呢?

    可见,文学家的语言,更多地讲究一种悟性与灵性,讲究流动、松软、活泼、形象、含糊与包容,不能全盘套进批评家生硬、理性、科学、标准的语系里来解剖。

    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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